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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的一天,记者来到河南一个叫烟涧村的村庄。虽然叫烟涧村,不过这个村子属实和“烟”没什么关系,放眼望去的一切更是让记者一下子傻了眼,而这一切与一个叫方兴庆的老人息息相关……
方兴庆的“造假”之路
烟涧村坐落在河南洛阳的伊川县,村里几乎随处都能看到青铜工艺品作坊。正因如此,烟涧村在外有着“华夏仿古青铜器第一村”的美誉,但与此同时,它还有个不太好听的称呼:“造假第一村”。
方兴庆出生于1942年,从小动手能力就比同龄人要强很多,父母与村里其他人一样以种地为生,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直到一个意外的机会,不仅使方兴庆的命运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同时也改变了烟涧村此后的发展走向……
上世纪70年代,方兴庆由于一次巧合接触到古董行业,随后渐渐积累了一些这个行业的相关知识。于是,在其他人埋头种地的时候,方兴庆却开始对古董产生了兴趣。
1963年,方兴庆从别人那里收到一面青铜古镜,这面古镜造型精致,哪里都好,但上面偏偏有一处明显的瑕疵,十分碍眼。于是,为了修好这面镜子,方兴庆尝试了各种办法,并且在这个反复尝试的过程中,渐渐摸索出一些规律。
起初,方兴庆始终不敢对这面古镜下手,镜子只有一块,而且之前他完全没有接触过青铜器的修缮工作。为了修好这面镜子,方兴庆查阅了许多有关青铜器的书籍,还专门请教了附近的铜匠,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一些灵感。
接下来的日子里,方兴庆先是在一些普通的铜器上练手,直到他觉得能熟练操练这门技艺了才肯作罢。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个月之后,方兴庆终于将这面铜镜修好了,而且上面几乎发现不了有修补过的痕迹。
其实,方兴庆修好镜子不过是一时兴起的事。因为烟涧村附近一直都有历史遗迹分布,哪个村民家里有一个老物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方兴庆原本比并没有多余的想法。直到一个文物贩子的到来,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方兴庆刚修好古镜没多久,常来村里的文物贩子就挨家挨户的来收东西了。刚好,方兴庆想起了自己刚刚修好的那面铜镜,便想让贩子帮他看看自己的手艺如何。谁知,文物贩子反复看过镜子,开口就给出了100元的价格。要知道,在那个年代,100元绝对是个天价!
显然,文物贩子没有发现镜子修补过的痕迹,而方兴庆妻子在得知得到这笔钱后也是十分地高兴,她看出这很可能是一个生财之道,便开始全力支持丈夫的这个兴趣爱好。就这样,在妻子的支持下,方兴庆开始了他的“造假”之路。
方兴庆心里渐渐有了主意,既然自己有把过去的东西修好的本事,那么如果能把这个技术发展成一门手艺,通过模具制作精美的工艺品出售,那时就不用再为养家糊口发愁了。
说干就干,从那之后,方兴庆便一门心思全部扑在了学习雕刻和制造模具上面,甚至还开始研究起青铜的配方。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为了克服研究中遇到的各种难题,方兴庆除了在制作上下功夫,一有时间就去各地的博物馆参观,终于,在经历过无数的失败之后,方兴庆能够很逼真地做出仿古工艺品了。
做出第一面仿战国时代的“牛鼻象背铜镜”之后,方兴庆心里虽然高兴,但总归心里也没有底,便带着这面镜子去找了县里一个懂行的人,但那人斟酌了半天,完全没看出方兴庆带来的是个现代制品。
自那之后,方兴庆打定主意,开始一门心思地仿制各种古铜器,手艺一度达到一种出神入化的境地,只要给他一张图纸,他就能照猫画虎地做出能够以假乱真的高仿古青铜器物。
凭借这门精湛的手艺,方兴庆养家糊口已然不成问题。但他在自己发达后,不仅没有藏私手艺,反而还将这个技术分享给同村的其他村民。就这样,在方兴庆的带领下,烟涧村几乎所有村民都学会了仿制青铜器,收入也因此显著提高了。
渐渐地,烟涧村形成了一条完善的高仿青铜器手艺生产链,村民对仿制青铜器的研究和分工越来越细致明确。但是,也正是因为村民们出色的仿制工艺,慕名前来的购买的人越来越多,同时一些“隐患”也随之接踵而来……
一些人从烟涧村买走青铜仿制品后,转手就将这些东西以古董的名义高价售卖。由于这些产品的源头在烟涧村,虽然村民们对此并不知情,但还是时不时就有警察上门来问话。
1991年,在成都机场和上海海关的例行检查中,工作人员发现了大量青铜器。要知道,古代的青铜器一般只有在博物馆才会出现,数量如此之多的青铜器一下子在民间涌现出来,很快便引起一阵轰动。
“你是不是偷盗了文物,然后向海外走私?”
没多久,文物专家闻讯前来,对这些突然涌现的青铜器进行了鉴别,并且在其中发现了一件与洛阳博物馆中展品十分相似的青铜器,那么,这两个青铜古器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呢?
“你是不是偷盗了文物,然后向海外走私?”公安机关在接手案件后,很快便找到了事件的源头方兴庆。面对警察的质询,方兴庆却显得一头雾水,直到他看到警察拿出的青铜器照片。
原来,得知方兴庆会做高仿青铜器之后,警察便怀疑他参与了倒卖文物的非法活动。随后,方兴庆接下来的举动帮助自己摆脱了嫌疑。方兴庆告诉警察,这些青铜器都是他做的,不信的话,可以同他去库房里看看,那里还放着一堆呢!
于是,警察将信将疑地跟方兴庆到了库房,果然在那里看到摆放了一地的青铜器。方兴庆告诉警察,他从未参与倒卖文物,他卖出的每一件高仿青铜器在售出伊始,就已经向买家说明其只是现代工艺品。
误会解开了,但警察还是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村民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手艺,连专家都把他的手工艺品误判成真的了,也正因此才有他们此番的前来。误会解除后,警察表示方兴庆的行为没有犯法,随后就离开了。
福祸相依,经此一事,方兴庆不仅洗清了自己的嫌疑,而且烟涧村也因为这件事打出了自己的名声,学习制造高仿青铜器的村民越来越多,这门手艺也逐渐成为村民们成家立业的根本。
2020年,烟涧村制造高仿青铜器的产值一度高达1.6亿人民币。
据统计,在烟涧村约850户人家中,有300多家从事青铜器的加工制造工作,在将近2000名从业人员的智慧和汗水下,烟涧村每年都会创造马踏飞燕、天子驾六、壁挂灯等精美的青铜器,产品更是远销海外。
但是,随着烟涧村的名声越来越大,有关方兴庆的文章一时间铺天盖地袭面而来,甚至有人表示,方兴庆和村民制造高仿青铜器的行为,本其实是用制造假货的行为骗人钱财,是骗子行径。事实上,这一点一度也让方兴庆十分苦恼。
正是因为手艺到了能够以假乱真的地步,即便方兴庆和村民在售出产品之前都会说明,但总有居心叵测的不良商家将其当作古董售卖,警察找上门来的事情总是层出不穷。可不管怎么样,靠自己的本事吃饭,诚信经营总没有错。
伊川县政府对于烟涧村的手艺也十分重视,并准备在当地建立青铜研究基地,使得烟涧村的面貌有了质的飞跃。烟涧村的村民们也从未停止精进手艺,现在他们还试图找出早已失传的古代青铜器铸造方法,早日让古人的智慧重现世间。
不得不说,一个普通的种地农民,能够经过自己的努力制造出如此精美的青铜器,而且还带领全村人走上了一条脱贫致富、奔向幸福的康庄大道,着实令人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