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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入尘烟》导演李睿珺:建土房、耕种、麦收……学会了吗?

时间:2024-05-02 14:09:09|浏览:

“学会了吗?”当被问到电影中为何用大篇幅来描摹“建土房”“烤鱼”“耕种”“麦收”等场景时,《隐入尘烟》导演李睿珺俏皮地问记者。

天光炎炎的暑期档,一部特别的电影《隐入尘烟》出现在了大银幕上。在电影中四季轮换,鸡蛋变成了鸡;小麦从绿芽变成了麦穗,最后又变成白馍馍;结婚用的“喜字”随着“家”的一次次摧毁和重建被贴上墙壁;马有铁将黏土和水做成砖块,一块块砖垒起来变成了一座房子。人和动物、植物一起在镜头里的土地上生长和经历,构成了一幅类似农家乐的场景,对此在一些场合,导演也调侃地说“对,这就是一部农业科教片”。

农村发烟_小村子造20年假烟_私自造烟的村子

电影中,被马老三当长工使了半辈子的老四马有铁,和贵英在一起耕种、捕鱼、建房,构筑出了爱。两人在手上压麦粒花、在屋顶绑住裤腰带寓意“不会走丢”、在田里“种”脚印、在房檐用玻璃瓶做雨槽音哨,不少观众都说在这些情节里看到了浪漫,这却让导演感到出乎意料。

除了导演说的“农业科教片”意味,这部电影阵容平平,寻遍演职员表,观众可能只认得海清。这部电影也考验大家的耐心,为保留真实感,电影用了大段的长镜头和景深镜头。但在暑假档上映的《隐入尘烟》,距离它入围2022年柏林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已过去4个月。

接受南都记者采访时,导演说浪漫并非他本意,他也预料到电影票房会像有铁和贵英的命运一样,“隐入尘烟”。但他还是开玩笑呼吁大家去看:“看这部电影一定是物有所值的,你在看的时候能免费学会好几样技能,你吹着空调学会了建房子、种庄稼、谈恋爱、做烤鱼的全流程。”

隐藏在导演轻松语气背后的是电影沉重的细节和内核,电影展现了两个零余者如何在残酷遭遇下构筑起相濡以沫的爱。黄建新说电影中的两人“展示了生命中最伟大的依存关系”,关于这些方面,导演在接下来的专访中聊到了更多。

隐入之间

现在的农村,

还有许多像有铁和贵英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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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飘雪冬日,海清饰演的贵英和武仁林饰演的马有铁被“赶瘟神”似地撮合在了一起。首场戏中,嫂子吆喝着让马有铁穿上哥哥的外套相亲,贵英被吆喝着去上厕所免得尿凳子上,哥哥马老三甚至在这个相亲过程中骂了驴一句:“这头遭瘟的。”两人的处境就和驴一样艰难。

导演透露,生活中有许多像这样站在边角、沉默做事的人,他们容易被大家忽略,但他们仍是世界的一部分。悲苦的有铁可以温和地把所有的“糖”都给贵英,贵英也慢慢和有铁建构起了一种信任感,镜头隐入之间,两个零余者的爱被展现出来。同时导演也分享了镜头外的拍摄故事。

南都娱乐:有铁和贵英是两个被家庭抛弃的农村边缘人,灵感来源是什么?

李睿珺:村子里面原来就有这样的个体存在,到今天还有。每个地方都有那种特别出挑、容易被大家瞩目的人,也有那些默默地站在边边角角、沉默地做事情的人,他/她很容易被大家忽略掉,但他/她又是存在的。

我觉得他们也是我们世界的一部分。有时候你很容易会把目光投向在边边角角很沉默甚至被大家忽略掉的人。你会想:他在想什么?他是怎么去跟这个世界交流的?他是怎么去跟周边的群体展开交流的?他是怎么去融入这个世界的?他是怎么生活的?他们好像在我们的生活当中是处在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边缘的位置,但他们跟我们普通人一样,都想有个家。

南都娱乐:在这部电影当中,男主角是非职业演员,女主角找了海清。这样的搭配缘由是什么?

李睿珺:这部电影里有两个人很细腻的情感表露部分,这个对于非职业演员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它又是一个展现西北乡村生活的故事,对于职业演员来说,最大的挑战就是语言、神态、举止等生活细节。你得给人感觉,你确实是生活在这个地方的人。

一开始,我们先试职业演员,看有谁能给一年的时间去做这个事情。和海清老师认识好几年了,她一直想要合作。这个剧本写完之后,我问她有没有兴趣。她看完之后很喜欢。我还说我需要5次拍摄,每次你都必须要去体验生活,基本上一年的时间被切得稀碎,接不了其他时间长一点的戏,她也说她可以。

男主角方面,我试了很多男演员,最后大家都有时间上的问题,后来让我小姨父来演。我跟海清老师说,有可能最后是要跟一个非职业演员搭,你同意吗?她说没问题。

南都娱乐:有铁的前半辈子很悲苦,但是完全没有消磨掉他的童稚,他说了许多让人忍俊不禁的俏皮话,你怎么理解这个角色?

李睿珺:有铁是个一直耕植于土地的人,他没有被太多外界的东西干扰,恰好是大家目光的区隔,让他在更广阔的土地上获得了更大的自由度。其实两个人都是被各自家庭抛弃掉的孤独个体,但他们恰巧就被脚下的土地无差别接纳了。所谓的童趣、天真应该是孩子才拥有的,因为他们没有被现实世界污染。

南都娱乐:有铁这个人物的悲剧性是必然的吗?他就像那头驴一样被人使唤,却从没想过反抗?

李睿珺:这是长期被驯化的结果,老四身上拥有和驴相像的一些东西,他默默承受一切,在日复一日地劳作中,不自觉地把这个东西内化到他的血液里面。(电影中)当驴获得了自由,它不知道要离开,因为已经形成了一种长期的依赖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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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娱乐:看电影有种感觉,你有时把人放在电影构图的边缘,好像土地、田野、天际线、麦穗这些才是主角?为何会这样处理?

李睿珺:因为人是土地上的过客,这个电影一直在讲人跟土地的关系。为什么有那么多固定的长镜头,人从画面左边出现,又干完活从画面右边进到画面左边,因为我们所有的一切生物都是土地的过客,只有大地是永恒的,人永远都会死的,土地就像迎接一茬一茬的庄稼一样迎接人。

而有别人在周围时,这两个人是局促的,他们的空间是狭小的。看起来他们像是在一个空间里,但他们永远是被区隔开的,比如说贵英站在桥头,然后别人全部坐到另一头,只有贵英一个人在那头。

人在土地上其实是很渺小的,但从另外一个角度,两人又在这片土地上获得了更广阔的空间,他们变得相对自如,相对自由,乃至比如说他们的笑容、他们对一切的感悟,这些他们可能在众人面前不善表达甚至不敢表露,但当只有他们两个孤独的个体在大地上时,他们是可以畅所欲言的,因为脚下的这片土地是一个比人心更接近的存在,土地不会有分别地去看待任何人,不会说你老四,别人看不起你,我就会让你少收一袋麦子。

尘烟弥漫

浪漫是意外,

早预料到电影会“隐入尘烟”

对于这个看上去有些许浪漫的片名,导演在反复提起中终于讲了他的即兴版解释:“‘尘’是乡村里最易看到的。‘烟’就像生活里的烟火气。这一切好像都为了生活而在发生,一切都在改变。但是好像又隐藏到背后去了,但一切消失的东西,它不一定彻底就是消失。”

在“尘”和“烟”里,有铁和贵英甚至真的在镜头前建造起了象征家的一间房。两人共建家的过程被不少观众认为充斥着浪漫。但导演说他从未预料到这一点,他唯一预料到的是,电影票房可能会如片名一样,“隐入尘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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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娱乐:老四和贵英之间是爱情还是感激?影片中几乎没有两人间的亲热戏份。

李睿珺:当然是爱情!两个人从各自的人生寒冬中来,慢慢地相濡以沫,好像他们到开春了在彼此身上唤醒了爱的意识,然后从陌生不说话开始慢慢试探性地开玩笑。再到了夏天郁郁葱葱,开始正式的比如用一个麦花表白。

亲热戏的这个问题,有很多人都问过,包括海清老师。她在我小姨父家体验生活时,有一天突然问我为什么没有写男女之间的亲热戏,“是怕我拒绝演出你才没有写吗?”

我在写剧本的时候想了半天,从生活逻辑上来说一定会有,但要不要写?我最后还是没有写,因为我拍这个电影的目的是想让更多人关注到老四和贵英这样的人,亲热是他们的隐私,不是我要讲的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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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娱乐:电影里为什么用很大篇幅展示建房子的过程?

李睿珺:学会了吗?哈哈!就是想让观众清晰感受到事物的变化,包括种麦子,这就是这两个人对这个世界的理解,对这个世界的塑造。老四无形中被这种劳作塑造了人格、他对爱的意识、他处理事务的方法和他的价值观,然后他也用这样的方法在塑造自己的世界,它是一种相互塑造的过程,重塑和自我塑造的一种过程。这个电影一直在讲述两个人如何去建立爱和建立家园,建立是需要时间的。

南都娱乐:你现在大部分时间都在北京,但你拍的电影更多的还是关于故土,导演贾樟柯也很爱拍故乡,他说“有故乡的人是幸运的”。

李睿珺:我觉得我始终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我在北京住了快20年,但那只是我工作的地方,我的身体在那,但是我的精神和思想都还在村子里面。我感觉农耕文明会塑造你对生命、对一切的不同看法,城市文明塑造了另外一种。所以说我有两扇窗户,我在看待这个世界的时候,我可以推开这扇,也可以推开那扇,但是我如果只生活在城市,我只有一扇窗户去了解这个世界,你说我是幸运的吗?我当然是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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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娱乐:这个故事非常浪漫,像一个美好的童话,会不会因为太浪漫化的处理掩盖了一些比较重要的现实问题?

李睿珺:有人看完说觉得很浪漫,我很诧异,因为浪漫不是我的本意。麦花也好,酒瓶子哨声也好,我只是觉得用这样的方式去递进情感,是合理合适、真实可信的。我完全处于写实的角度做这些设置,但你们捕捉到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这份浪漫,倒也让我重新认识了观众。我没有刻意去美化或者回避苦难,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处理方式,包括每个人对美学的喜好和有意识或无意识流露出来的一些东西,浪漫不是我的主观的创作意图。

南都娱乐:电影是在暑期档上映,你对电影票房会有一个怎样的期待?

李睿珺:这样的排片能有怎样的期待呢?当然我们拍电影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电影未来的命运,它很有可能就像电影中的老四和贵英一样,在他们生活的世界里很少会获得关注,他们永远是被漠视的,电影的命运和片中人物的命运形成了一个闭环。

南都娱乐:有网络舆论质疑,这部电影是不是在专门拍给外国人看中国不好的一面,现在的新农村已经和电影里的不一样。你怎样看待这种说法?

李睿珺:我觉得他们还是走的地方太少了。多去看看,眼见为实。你开宝马,不代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开宝马,不代表世界上没有骑自行车的人。如果我们只停留在臆想里,永远逃避现实问题,一切就无法改善。

采写:南都记者 林文琪 蹇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