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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许多帝王将相、名门豪族瑰丽的降世传说一样,追溯杭州“双陈巷高家”的发家史,也伴随着类似的奇谈轶事。
话说高氏迁杭始祖高士桢早年家贫,以打锡箔为生,但“境遇不顺,欲返原籍而不能决。乃持打箔之锤临水卜之曰,如锤投水而不沉则留杭。孰料锤入水而搁于水面下之石上,竟不沉。于是留杭,其后子孙大发。”
这则逸闻出自《说杭州》一书,作者钟毓龙是高家老大房高尔夔(字子韶)的女婿,所以应该不是瞎编的。而且直到高尔夔的父亲高炳麟,也就是高家迁杭的第五代,还开了家名为高广泰的锡器店(大房三房共有)。
那已经是晚清民国年间的事了。作为旧时“家家祭祖皆用之物”,杭州素以产锡箔闻名。过去,杭州的锡箔业集中于湖墅地区,产品除本省外,还远销苏、皖乃至天津等地。高广泰锡器店一度是杭城最大的锡箔作坊,其生意之兴旺可想而知。
▲从《杭州地方志资料》民国20年时的铜锡业商号一览表已可以看出高广泰当时在杭州铜锡业界的“一哥”位置。
也正是靠着打锡箔这门生意,到高炳麟父亲高学淳那一辈,高家就已经是杭城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了。当时民间有“高半城”的说法,其产业也开始多元化,不仅遍布杭城内外,甚至还开到了上海等地。
那么,高家在杭州到底有多少产业?其中最知名的高义泰布庄,又是如何从竞争激烈的布业市场上脱颖而出,背后有哪些令人叹服的经营之道?这一切,还得从高家第六代高尔夔的一次吃瘪经历说起。
与那些迫于生计而创办的企业不同,高义泰的诞生更像是高尔夔一时的有钱任性。据传某日高尔夔带着女眷外出买布,结果店家无论服务态度,还是货品质量,都令他颇为不满,于是决定自己来开家布庄。1905年,高尔夔出资800两(一说8000两)银元,委托好友陈印山在清泰街水漾桥西创办了“高义泰”。
▲1945年美国飞虎队来杭州拍下的清泰街(光复路路口)街景
高尔夔是高家长房高炳麟的儿子,跟二房、三房子弟醉心于文艺不同,长房后人在生意上多有建树,高尔夔就是其中的代表。深谙经商之道的他认为,要想在杭州的布业红海里闯出一片天地,就必须打响自己的牌子,让杭州的老百姓以后只认“高义泰”的布。
于是,高义泰开业头三天便使出“购丈放尺”的大招。此举轰动杭城,影响深远,此后本埠布庄但凡开业或者临近年关,都会采取类似购买一丈布放(送)一尺布的促销手法来招揽顾客。
一炮打响后,高义泰再接再厉,在质量管控、营销宣传、导购接待等方面不断下苦功、出奇招,取得了良好的市场口碑。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讲,高义泰的成功之道就在于“注重细节”。
▲河坊街与中山中路交叉之十字路口,当时人称清河坊“四拐角”,这里曾是杭州当时最繁盛的商业区,杭州最有名的店铺(张允升百货店、孔凤春香粉店、宓大昌烟店、万隆火腿庄等)大多分布在此附近。摄影@章胜贤
从店铺的装修设计、商品陈列,到进货渠道、服务流程,高义泰的话事人对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即使是植物染色而成的平价品“毛蓝布”,也绝不马虎对待。六月大伏天,几位经验老到的染坊师父将从上海进来的龙头细布浸泡于用蓝草枝叶和石灰制成的溶液中,每日手执竹棍不断搅动,反复数日后晾晒彻底,才算完成。相较次等毛蓝布的容易泛白,高家的货因为染得彻底,不仅不易褪色,而且越洗越有清爽感。
如此品质,自然吸引讲究人登门,而高义泰的现场服务同样叫一个讲究:顾客一进店,店员马上起身相迎、让坐、点烟、敬茶、聊天谈生意,不知不觉中已将顾客的喜好、购货品种、数量、 档次及价格摸得清清楚楚。只待顾客递上购货单,很快便能配好布料,结清账目。
▲高义泰周围街景示意图 点击图片进入高义泰丝绸世界插画©️城市秘密青征鱼
当时的高义泰,店内不分柜台,顾客买东西从头到尾由一名店员一手负责到底。如果碰到顾客要的布料品种脱档,店员总是想尽办法找来最相似的布,务必使顾客乘兴而来,满意而归。
这还不算什么,作为经商世家,高义泰一直恪守高氏“人情在,生意在”的生意经,所采取的很多做法,比如对远道而来的顾客,店里招待便饭一餐;对逗留时间较长的,邀其看戏、打麻将;凡有折子的顾客,不必现付货款等,即使放到今天,也是令人拍案叫绝的营销妙法。难怪当时顾客对高义泰都非常信赖,店员包好的料子看都不太打开看,完全不担心质量或者份量问题。
久而久之,高义泰的招牌远近闻名,名流贵客纷至沓来,就连当时最著名的电影明星、拥有“民国第一美女”头衔的胡蝶也多次从上海赶过来选料子、做旗袍。
▲胡蝶生活照
经过十几年的发展,高义泰迅速成长为与元泰、开泰、宏裕齐名的杭州四大布店之一。期间,高家先后两次增资,共计1.6万银元,并于1911年在三元坊羊坝头的平津桥(俗名猫儿桥)西弄口置地基,建三开间营业用房,职员30多人。到1923年,高义泰布庄重新开业时,职工已扩大到130多人,批零兼营。营业额此后一路攀升,1935年时已达到100余万元,盈利10.8万,可谓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高义泰的成功,与其几代经理的得力能干有莫大关系,而这背后是高家为其安排的先进管理体制。
发端于19世纪中叶的职业经理人制度随着欧风美雨的东渐,在清末民初传入中国,而家大业大的高氏可以说是第一代践行此一制度的中国商业世家。以高义泰为例,高家对于布庄的管理,重在选人、用人,至于店内之事并不多问,也不干预。聘用的经理方坤良,专管进销业务,总账傅敏斋掌管财务、人事和行政,两人配合默契,合力成就了高义泰商业上的成功。
▲旧时中山路上的绸布店的部分销售凭证。薄薄的一张纸,承载着杭城的商业史和城市变迁史,从纸质、文饰、文字等提供的信息,能看到不同时代、不同时期的经济状况。供图@章胜贤
高义泰的发展也并非一帆风顺,先是遭遇意外大火,店屋货物等全部家当几乎毁于一旦;后又撞上日军侵华,战乱频仍,不得不搬迁至金华、兰溪、丽水等地。加之货币贬值,市场萧条,导致店员人心浮动,稍有活动能力者纷纷离去。
所幸凭借高家雄厚的实力,宽广的人脉,最终挺了过来。战后杭州成立布商业同业公会,高义泰副经理陈盈科被选为理事长,高义泰布庄在业内的影响力可见一斑。而高义泰的成功,也将高家的生意推上了一个高峰,随之衍生出许多别的产业,构成了一张遍布杭州全城的庞大家族产业地图。
▲民国时高家产业地图(部分) 地图@1929年实测杭州西湖图 制图©️城市秘密
1930年代的杭州市布业同业公会共有13家会员布店,其中高记布庄就占了两家,除了高义泰,另一家是开在忠清大街的高仁大布庄。自民国6年(1917年)起,高家相继投资开设了广生布厂、求益新布厂、高元大绸厂等多家绸布企业,经营范围也从原先高义泰的仅售布料,扩大到兼售绸缎、呢绒等。
▲《杭州地方志资料》中民国20年左右杭州布店情况一览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民国时期杭州布业这行分为布厂、布庄二种。布厂属工厂性质,也有自设发行部,或批发或零售本厂所产之布;而布庄则纯属商业性质。高家的这些布厂、布庄里,高仁大布庄属于老二房,其余都是老大房的产业,从中也可看出老大房在高家商业版图中的地位。
在布业之外,高家还曾涉足茶庄、饭店甚至金融业,相继开办过广大裕、升昌裕、复裕、信昌裕等多家钱庄,并与浙江兴业银行董事长叶景葵、唯和酱园钟家及“米业大王”张耀山四家合资联营成裕典当。这些金融机构给高家带来了丰厚的利润,关键时候还为高记企业,特别是高义泰,提供过周转资金。
高峰期时,与高义泰有经济往来的银行、钱庄多达20余家,位于中山中路上的复裕、信昌裕两家钱庄更是直接由高义泰投资开设,而高义泰也借助这些钱庄长期放款。1934年,高义泰存货达4万匹,其中钱庄长期存款约占1万匹。每天有3000至4000元现金解钱庄,流转快, 深受钱庄欢迎。高义泰也在店堂里柜台边竖起青龙碑,上写:“本店不收存款,并无票据在外”。当时一些布店因为做批发,银钱来往一大后, 开始做起了吸纳存款放贷的业务,高义泰则钱庄是钱庄,布庄是布庄,一心专注零售。
不过,由于民国动荡的时局和混乱的金融秩序,导致高家的很多生意都没能兴旺太久。随着“黄金十年”的转瞬而逝,包括高元大绸厂、复裕钱庄、信昌裕钱庄等在内的诸多产业,相继倒闭在了抗战前夜。真正为高家带来巨大名利,且品牌延续至今的要数茂记公司的狮峰茶场了。
▲20世纪30年代左右的狮峰山上的茶场 图自《亚细亚大观》 第8辑
▲现在狮峰山的茶场 摄影@子夷
上世纪20年代,高家各房高茂记、高怡记、高孟记及高居易、高嘉礼在龙井村狮子山一带购买山林,开辟成茶园,由老大房高尔夔第五子高时敬(字怡益)的茂记公司及狮峰茶场负责经营。
成立于1924年的茂记茶场是近代杭州主要的商业企业。辛亥革命后,高家在中山中路官巷口附近开设茂记茶庄,并在西湖区龙井村狮峰山购买了750亩茶园,创办茂记茶场。
▲现在狮峰山的茶场 摄影@子夷
北伐战争前后,高家又购进狮峰荒山13公顷(约195亩),作为生产基地。茂记茶场的规模逐渐发展到千亩以上,分布在龙井村十里琅珰东侧山冈上,以狮峰山为中心,北达望仙亭,南达三分叉(今属梅家坞村),成为杭州有名的茶场之一。
据龙井村的村民回忆,当时茂记茶场所产龙井茶主要销往上海。为了向嘴刁的上海人推销茶叶,茂记茶场在宣传包装上可谓煞费苦心,不仅将高怡益的头像印在茶叶包装纸上,以示诚信担当,还用中英两种文字详细介绍龙井茶的地理分级标准,和狮峰龙井的品级地位。
▲茂记茶场彩色包装纸,纸上人像就是高怡益( 高尔夔五子)。左下角粉底黑字介绍为:“吾杭西湖各山产茶甚广,色香味向推龙井,尤以龙井之狮子峰所产为无上上品。其次为龙井本山,又其次为云栖、虎跑,故西湖茶有狮、龙、云、虎之别,此外冒充龙井者更无论矣。本场振兴实业,不惜工本,特于狮子峰购山千余亩,栽壅炒制,悉心研究。发行以来,遐迩争购,货真价实,童叟无欺,装璜精雅,携带尤便。凡蒙各界赐顾,请认明狮牌商标,庶不致误。”
众所周知,法国的葡萄酒严格按照地理分级,顶级酒庄往往具有传奇色彩,声名远播、广受推崇。但现在的人可能不太知道,一百多年前,杭州的龙井茶也曾按照“狮、龙、云、虎(狮峰山、龙井山、云栖、虎跑)”这四个产地严格区分品级。
与其他几处产地相比,排名第一的狮峰山海拔高,植被繁茂,特有的白沙岩土质疏松、营养物质含量丰富,最适宜茶树生长。传说中乾隆皇帝游历江南时一口难忘、命人买下专贡太后的18棵御茶树正位于此。加之高怡益诚信经营,童叟无欺,狮峰龙井不仅迅速打开了市场,被茶客奉为上品,还在1926年美国费城赛会和1929年西湖博览会上斩获金奖,开始拥有国际知名度。
到了30年代,茂记茶场又在杭州闹市口、官巷口等繁华地段设立门市部。虽然随着抗战的爆发,茶园遭受破坏,但是和高义泰一样,茂记公司也于战后迅速恢复狮峰茶场,并在茶场内设广济铺,对死后无钱埋葬的,舍棺材一口;对患病者,则送膏药、癖瘟丹、催生丸等药品。在接近年关时,还会“隐名”送米票5升至数斗。遇到农民当年缴不上租金的,也允许推迟到来年。
▲民国廿六年(1937年)前,“方正大茶庄”的《货源》账本上记载的,清明节前后向“茂记茶场”采购的“明前”“狮字龙井”摘录。 供图@章胜贤
高家的这些善举,不仅为茂记茶场迎来了好口碑,成为其商业上的又一种成功,同时也使高家得以在建国后全身而退。土改时,高家人获得政府宽大处理,交出田契焚毁,却未戴地主帽子(高家很多地产和房产都用了堂名,不用真实姓名,使得产业无法准确归到某个人名下,也是原因之一),这对于身处时代漩涡中的高氏子弟来说,可谓不幸中的万幸。
中国人有句古话,叫作“以末致财,用本守之”,所以历朝历代人们发家致富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购地置业,高氏也不例外。
▲民国时高家部分房产图地图@1929年实测杭州西湖图 制图©️城市秘密
从清中叶开始,高家便在双陈巷置地建房。这里明代时称作双陈衙,因居住在此的陈洪范、陈洪濛兄弟于嘉靖二十年(1541年)同登进士,故而得名。据说高家第二代高崇文迁入时,“有异香发于空屋,三日不绝,邻人识为佳兆。”此后高家果然日渐兴旺发达,住宅范围扩展到孩儿巷街区,形成了双陈巷、 竹竿巷、庆春街三个主要区域。
▲现在的孩儿巷(西往东) 摄影@子夷
和很多大户人家一样,高家也是阖族而居。《山居杂忆》的作者高诵芬曾回忆:我儿时生活在一个典型的封建大家庭中。我家是杭州的名门望族,几房人家世代聚族而居……我的曾祖父(高云麟)、曾祖母(高老太太金英)在世时,虽然我的祖父(高尔伊)早就故世,但是他的兄弟还在,所以是名副其实的“四世同堂”了。
尽管大家住在一个墙门之中,但除了公用的门房、走道、厅堂之类以外,每一房都有自己的小天地。其中老大房高尔夔一支主要分布于东侧双陈巷、豆腐巷一带,包括豆腐巷57-60号属长子高时丰,双陈巷7号属次子高时显,双陈巷5、6号属五子高时敬,双陈巷8号、豆腐巷48号属六子高时敷,孩儿巷68号、观巷27、28、32号属高范循。
▲现在的豆腐巷 摄影@子夷
而老二房的高尔羲、高尔和、高韵秋及后人,居住在双陈巷3号、孩儿巷70号;观巷46、48、50号,豆腐巷 43、64号等,则属于高尔和、高维祜。
老三房集中在双陈巷西侧布店弄一带,其中双陈巷1号属高尔登,他是蒋介石在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的同班同学,辛亥年曾与陈其美等一道发起光复上海的起义,后寓居上海;布店弄4-22、28号住着高云麟的长子长孙高维魏(孟徵)一家,前面提到的高诵芬就是他的女儿。
▲高孟徵一家的双陈衙布店弄老屋天井 供图@徐家祯
待到被尊为“白叔公”的高云麟去世后,各房分门出入,双陈衙大门也就取消了。那是上世纪20年代的事情。彼时,高家各房除了双陈巷这片的祖宅,已陆续在杭州乃至上海等外埠购置下了大量房地产。仅杭州一地,就包括但不限于西湖月下老人祠旁的漪园、位于马市街6号的准园、永丰巷25号的梅王阁、西湖头上的络园等。
这些房产或属于某一房独有,或为几房共建。建筑风格也是多种多样,有中式家族院落,有西式花园别墅,也有中西合壁的住宅,既体现了高家的财富实力,也彰显了主人的文化品位。比如高时丰因为与苏东坡同生丙子,所以每逢苏子生日,便邀集名流聚于准园,还在园中组织起寿苏社;而高时显的梅王阁,则是专为珍藏元代王冕的《梅花图》所建;至于高时敷,后来更是直接以“络园”为号。
▲梅王阁门口,身着高义泰丝绸服饰的女子经过。点击图片,高义泰的世界扑面而来。
相比大房“三杰”,三房的园子另有其特色。像高尔嘉的庄园,之所以名为“藏拙”,与他早年事涉军机泄密大案,九死一生的经历有关。而高孟徵修建小仇池屋,则是为了尽快从祖母高老太太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此事在高诵芬的《山居杂忆》中有详细记载:
我的曾祖母故世之后,父亲(高孟徵)觉得住在原来的地方会常常想念他的祖母,就决定大兴土木,把我们住的房子和我曾祖母住的房子大改一下,这样他说就容易忘记祖母了。母亲也觉得房子变了个样有新鲜感。
过了一些时候,父亲看见大房的六伯伯(高时敷)家中有小客厅,园里有假山、池塘,颇为清雅、舒适,于是也将我们家的大厨房拆去,造了一栋有楼的梅厅。开桂花的时候还可以上楼去赏桂花,摘桂枝。平时有客来访,也不再用以前用来接待客人的老花厅了。
过了几年,父亲又请人在梅厅旁边的一块空地上造了一间屋子,还挖了一个池塘,塘里养了金鱼,池塘周围以连着椅子的栏杆相围。池塘中间竖立着一块两人高的假山石。我的会画画的六伯伯看见了,说:“这块石头样子好,像篆字的‘云’字。”于是,就把池塘旁的那间屋子叫做“小仇池屋”,这是因为根据传说,神仙住在一个叫“仇池”的地方,也有山石。
▲双陈衙布店弄老屋金鱼池中的“云”字假山石,约摄于抗战前。供图@徐家祯
除了这些位于城里的豪宅,高家在郊外也有不少山庄别墅,比如位于花港观鱼的红栎山庄,狮峰岗上的龙井别墅等。另外,高家还曾在临平、上泗、萧山西兴等地置下5000余亩的水稻田和棉田。啧啧,当年的大户啊,那是真的家大业大。
其实,高家的产业远不止提到的这些。由于年代久远、时局动荡,导致资料缺失,加之彼时流行在房地产契约凭证中使用堂名、化名、别名,使得后人无法逐一甄别,全面统计。可即使就现有的产业名单,已经足以一窥“高半城”当年的财富实力。
但再繁茂的家族,再庞大的家业,也扛不住大时代的一粒沙。杭州解放前夕,高尔夔之孙高民四抽调资金去台湾,导致高义泰的经营陷入困境。1950年,公司发生重大亏损,不得已,至1953年间,高家人先后将求益布厂、茂记茶场、金城饭店及双陈巷部分房产典当或卖掉,用以维持生计。
▲高家狮峰岗上的龙井别墅之一:意胜庵别墅,可惜现已不存。供图@徐家树 摄影@子夷
1956年1月1日,高义泰实行公私合营,高时敷等人将高义泰4层楼房折价成旧币73612万元(一万元旧币等于新币一元),高义泰绸布店的历史从此翻开了新的一页。
▲五十年代,杭州裕华绸缎布庄公私合营时的历史影像 供图@章胜贤
此后,在时代的浪潮里,高义泰又经历了数度沉浮,最终于2000年12月完成改制。其位于中山中路340号那栋气派的西式老楼,则先一步在1990年代因西湖大道的改建被拆除,没留下一丝痕迹。
▲2003年,迁往延安路180号“高义泰”布店,仍旧沿袭传统的经营方式。 摄影@章胜贤
50年代,狮峰茶场被收归公有,至于高家的那些房产宅院,大多也已不存,或被改造成学校(启正中学)、小区(豆腐巷小区)、公园(花港观鱼部分),也有些被划入机关名下,充当过浙江日报宿舍、孩儿巷街道办事处、省卫生实验院。只保留下梅王阁、藏山阁等个别遗迹,但这些与高家已全然没关系了。
▲高义泰变迁大事记。点击图片,进入高义泰现在的世界 制图©️城市秘密青征鱼
这个在杭州繁衍、辉煌了200多年的大家族,连同他们那难以计数的产业,以及双陈巷这个古老地名,一同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只在《说杭州》、《山居杂忆》等回忆著作中留下一鳞半爪的痕迹,供后人遐想、凭吊。
▲高义泰丝绸,如西湖之柔波。点击图片,进入高义泰现在的世界。 制图©️城市秘密 青征鱼
参考资料:
[1]《《杭州高氏家族及“高义泰”调查》
[2]《山居杂忆》高诵芬、徐家祯
[3]《丝绸“老字号”品牌的传承与创新——以髙义泰为例》徐旭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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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四大名门望族:百年尘埃中的光芒
在高义泰做学徒
《城市秘密》本期创作团队
设计:徐世明
插画:青征鱼
摄影:子夷